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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ad2();黎弦顿了一下,想起这句话是他在两人打开那箱“女性用品”时说的。当时她只觉得是个大乌龙,现在看秦正羽的表情,她渐渐开始后知后觉。
他这是早有预谋,还是顺水推舟?他这是在开玩笑,还是借机试探?
秦正羽似也不打算在这里跟她讨个说法,扬了扬唇道:“走吧,都在等你了。”
黎弦这才收了收悸动的情绪,将心思集中在正事上。
秦正羽的录音室绝不亚于国内一流的商业录音室云音和天听,是黎弦所见过最豪华的私人录音场所,也无怪乎能将一整座古典管风琴的音律都收录到小小的一首《放逐》之中。
他做音乐,就真的是随心所欲,不惜一掷千金。
刘姨已经将房间打扫干净,那架羽管键琴也早有专人护理,但是当秦正羽打开琴盖时,黎弦还是不自觉想到了那一日的疯狂。房间里淡淡的铃兰芳香,勾起当日暧昧的前调。
那时围观的是一群不能言语的古董乐器,今天换做了一整个团队的大活人,她顿时生起一种心事一角被人窥探的羞耻感。
偏偏另一位当事人眉目清冷,下颌线紧绷,指节分明的手抚过琴键。好一派庄严肃穆,拨出的却是一曲暧昧。
幽幽琴音为录音设备所吸纳,复而从音响吐出。若细细辨认,能发现除了羽管键琴外音响里还夹杂着海潮与风琴。了解星河岛的人或许会灵光一闪,这是码头边那座海风琴的音色。
白天的码头太喧嚣,唯到夜里万籁才宁静下来。那天他们两人在海边坐了半宿,只为录一段恰到好处的声音。子夜时分风正缠绵,海也缱绻,潮汐是波塞冬流动的手指,拨弄白色石阶下的琴弦。
黎弦与秦正羽并肩坐着,本来还是聚精会神地在聆听琴声,却被夜色所蛊/惑,清明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。她挨着他的肩膀越来越重,上半身几乎要埋在他的怀里。
不知是月色太温柔,还是他身上的气息太令人安心,纵使晚风微凉,也不妨她渐入梦乡。
迷迷糊糊里,她好像回到了十七岁的时候,那时他们也经常到山谷里采风,一坐就是半天。
其实现在的编曲设备里什么声音都有,风声、水声、树林声更是常见,本不需特别去采集。但是他们还保留着原始的习惯,每一个音色都要以真实入曲。
“每一个声音都像掌纹一样,是独一无二的。”她一笔一划描着他掌心的纹络,轻声说。
“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独一无二的,因为我们活在此时此刻。”那时他是如此回应。
梦境拉回到眼前,黎弦忽然睁开了眼,按下中止录音键,一扫先前的倦意,兴奋道:“就是这一段,就是这种感觉!”
秦正羽看着突然从自己怀里蹦起来的人儿,眼底平静的夜色被一霎刺破,如掬水碎月。他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,淡淡道:“嗯,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。”
现在,这段带着淡淡海风气息的音韵混入羽管键琴的旋律中,古典与自然相融相生,悠扬而神秘。在场的人都压抑着没有发出赞叹声,生怕不小心被收到音频之中,但是他们的表情已足够表明一切。
黎弦也分不清那夜算是工作还是私心,不过成果到底没有荒废。
就着变幻莫测的旋律,秦正羽缓缓念起独白:“世上本没有什么暧昧。不过是一个人一厢情愿,一个人说说而已。描述这个状态太麻烦了,人类找了一个词来总结,叫……”
“……暧昧。”黎弦睫羽微颤,轻轻吐出最核心的那个字眼。
如雨点般密集的琴音一霎倾泻,《暧昧》正式拉开帷幕。
饶是科班出身且在圈中混迹多年,李凌飞听了也不由得摇头叹服,为这段短短的前奏所折腰。这两人联手远比他起初设想的能量巨大,堪称天作之合。
众所周知的,这两人素来处处不合,连刘国英老师也多次点评两人的曲风背道而驰。但是在这一首《暧昧》之中,他们恰好是利用了这一种冲突。
毋宁说因着这种冲突,两人的创作都比此前更好了。她的音乐本可以更好,只是囿于古典与现代之分,言明的情感虽是直白热烈,但欠缺悠久回味,是为“满”。他的音乐也本可以更好,只是长久的缺失了主角,不言的情感虽是绵长深刻,但宛如空中楼阁,是为“空”。
自从八年前一别,彼此的人生都失了一角,连同作品也成了缺月之憾。美则美矣,到底留有遗憾。